Tuesday, June 05, 2007

中國民間防艾滋病第一人:高耀潔醫生

有消息稱,中國民間防艾滋病第一人"高耀潔女醫生自美國領獎返回河南鄭州後,再度遭到地方當局軟禁。2007年14日晚﹐高耀潔醫生(右一)在華盛頓肯尼迪中心接受美國婦女組織“生命之音”頒發的年度人權獎。與高耀潔一起領獎的還有中國《農家女百事通》雜志創辦者謝麗華(左)以及北京“紅楓心理咨詢服務中心”創辦人王行娟(中)。(路透社)


高耀潔醫生,著名的婦產科醫生,1996年開始關注艾滋病防治工作和艾滋病人的處境。

1996年,高耀潔第一次接觸到因輸血感染艾滋病病例。當時的高耀潔和同事都認為艾滋病主要通過性行為傳播,可患者幾乎不可能是性工作者。憑著醫生的直覺她開始調查艾滋病的傳染源。高耀潔通過調查發現所有患者都有獻血史,開始意識到血液傳播艾滋病的嚴重性。從此她積極曝光河南省採血而導致的艾滋病急速傳播,繼而被人所知。同時她走訪了許多村鎮,為當地艾滋病患者提供免費諮詢。她還自己出資、籌資印製宣傳品,傳播艾滋病防治知識,照顧艾滋病死者遺孤。 據高耀潔自己介紹,她個人為預防艾滋病工作投入的資金已經超過了一百萬元人民幣。







上個世紀80年代末開始,有人到河南省偏遠貧窮的農村地區收購廉價血漿,用來制藥。當時血站的做法是,從血液中提取血漿,然後把剩下的紅血球分開,再輸入賣 血人體內。因為負責運輸氧氣和養料的紅細胞並不減少,所以賣血者抽掉400毫升不會有明顯虛弱和委靡不振。但災難就在這不知不覺的回輸中降臨了。事後的研究發現,多個環節被認為存在著致命漏洞:首先是抽完血後剪斷輸血管的消毒剪和掐血袋口的消毒鉗,這兩個器械都與抽出來的全血接觸;然後是離心機,當時普遍 採用的離心機裏面被分成12個小鍋,每個小鍋裏放兩袋血,很容易出現血袋被甩破的情況,如果血站分離員不嚴格操作,未將破損的血袋扔掉,沾有別人血液的紅 細胞會被回輸。

這樣一來,只要一個賣血人體內帶有艾滋病毒,就會迅速蔓延開來。

在最鼎盛時期,整個河南的血站有230多家,直到1995年3月,河南省衛生廳和公安廳發佈通知,已經氾濫成災的血站被大規模取締,最後一批非法血站也在1997年遭到嚴厲打擊而銷聲匿跡。

艾滋病大規模血液傳播的蔓延之勢被掐止了,但悲劇已經上演。高耀潔做了一個決定:謝絕給病人看病,走上防艾之路。她希望全社會能夠了解艾滋病,關注艾滋病,最終遠離艾滋病。那時,高耀潔“並沒有想到這條路如此難走”。

宣傳艾滋病、性病的預防
起先,高耀潔背著籌資印出的宣傳防治艾滋病、性病的資料,來到人口流動大的火車站、汽車站去散發,不少人避之不及地將資料扔在地上。慢慢地,情況好起來,願意義務幫助她的大學生也越來越多,但資料的最大市場還是那些艾滋病患者集中的貧困地區。

與來自艾滋病患者和家屬的熱情相比,某些專家的冷漠令高耀潔很不滿意,“就前兩天,我曾經把材料郵寄給中科院的一位知名院士,沒幾天,材料被原封不動退了回來。”地方政府、民間和專家對艾滋病防治態度的差異,使高耀潔感覺如鯁在喉。
  
她更大的焦慮是,因賣血感染艾滋病的患者已經進入死亡的高發期,“有一次家裏來了12個艾滋病人,今年春節再給他們匯款時被退回了4份,他們都已經死了。”

揭露行騙
高耀潔花費了大量精力揭露“防艾”名義下的行騙。到1998年時,她收到的信件中聲稱包治艾滋病的信占了總數的10%。2003年,因為在一篇題為《你詐騙艾滋病病人的錢財不感到可恥嗎?》的文章中攻擊江湖騙子,高耀潔被告上了法庭。原告李德敏認為,儘管高耀潔並沒有點名,文中提到的騙子就是他,並認為高耀潔侵犯了他的名譽權。2003年底,經法院審理,高耀潔被認定無罪。

照顧“艾滋孤兒”
“艾滋孤兒”是父母死於艾滋病的孩子們。高耀潔自己通過各種方式幫助他們。2000-2004年,她花費八萬多人民幣,無償資助了164名“艾滋孤兒”。 高耀潔把艾滋遺孤的問題總結為三點:生存問題,教育問題,心理問題。尤其遺孤的心理問題,對社會有潛在的威脅。高耀潔通過調查發現,她給孤兒們的匯款,他們常常被監護人扣留、剝奪,只有很少用在了孩子身上。所以她認為,正常人家庭分散領養孤兒是解決“艾滋孤兒”問題的最佳辦法。因為孤兒們可以在正常的家庭、社會環境下成長。

受到的阻力
在她 1998年上書整治遊醫後,女兒郭炎光首先受到牽連:作為河南某醫院皮膚科醫師,郭炎光所在的科室也被遊醫承包,並在隨後的全省清理整頓中被有關主管部門 趕走。醫院損失了承包費,郭炎光也沒法呆下去了,女兒回到家中要自殺,我想給她調個工作單位,省裏的領導也同意了,可是一直沒著著落。

另一件事就是高耀潔的安全問題,整頓遊醫活動開始後,高耀潔不斷接到恐嚇電話。“1998年的一天下午,一男子打來電話說:“你要再多管閒事,小心 你的老命!” 1999年7月28日下午,又有人打電話威脅:“你又出來胡鬧,這回要殺你全家,連親戚都殺了!”高耀潔在恐嚇面前沒有退縮,她發誓要與遊醫拼個魚死網破。她說,“人總是要死的,關鍵是要死得其所,我都這麼大一把年紀了,如果我的死能喚起更多人關注遊醫,我情我願,我願意用我的鮮血喚醒更多的人……”她 還說:“恐嚇我不怕,艱難我不怕,怕就怕出門就被人安排撞死,如果這樣,就再沒機會宣傳‘防艾’了!”記者不禁為老教授的生命安全捏把汗。

近年來河南省有數以萬計的人被艾滋病摧殘,但未曾有一名官員為此負責。高耀潔勇於曝光事實,而地方政府則希望掩蓋因工作失誤、失職以造成的艾滋病蔓延。所以當高耀潔到農村探訪艾滋病患者時,常常受到來自地方政府的阻力。他們常以維護地方形象或保護國家機密為藉口驅逐高耀潔。向政府報告高耀潔行蹤的農民可以接受大約500元人民幣的報酬。所以她儘量選擇便宜的寄宿,因為那裡的人們不會經常向政府報告她的行蹤。她撰寫的關於“艾滋村”的書籍在河南省也被禁止。

1999年度,高耀潔被評為國家教育部關心下一代先進個人。不知什麼原因,她未能去北京領獎,單位也沒有落實獎勵措施,只收到了證書及獎牌。

2000年3月18日,高耀潔在給艾滋病人送藥時拍的照片被單位領導扣下。

2000年11月9日,早就定好的去某高校講課,某書記打電話問高耀潔:“下午給學生講什麼?”高耀潔說:“自我保健知識。”對方又問:“講艾滋病嗎?”高耀潔說,“講,講的很少。”2個多小時後,講課被莫名取消了。 2000年11月19日晚,衛生部門某領導來高耀潔家辦事。高耀潔和他談到艾滋病的嚴重性,對方連連搖手說:“不敢說,不敢說……”高耀潔說:“我自費印的艾滋病資料大量送給河南省防疫站發放。”領導說“單位誰還敢跟你來往?
  
“由此看來,我真像個‘防艾瘟神’”。高耀潔苦笑著說。


榮譽與獎勵
高耀潔在呼籲人們關注艾滋病問題方面的工作受到很多國際組織的讚揚和嘉獎。

不過河南政府多次阻止高耀潔出國領獎,2001年她獲得「全球衛生理事會」頒發的喬納森.曼衛生及人權獎,但是河南拒絕給她發護照,造成她無法前往紐約領獎。但她還是把獲得的2萬美元獎金和1萬美元贈金全部用來加印《艾滋病性病的防治》一書。 而2003年,高耀潔獲得菲律賓政府頒發的拉蒙﹒拉格塞塞獎,最後也因受到當局阻撓而無法成行。

2007年,高耀潔獲美國婦女組織"生命之音"(Vital Voices)頒發的年度女權活動人士獎。這項獎勵是表彰高耀潔在維護被艾滋病毒感染的病人權利和防治艾滋病方面作出的貢獻。

據美國民主黨議員希拉裡透露,高耀潔是在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作了專門批示後才被允許前往美國領獎的。 希拉裡是頒獎給高耀潔的美國"生命之音"組織的名譽主席,預定將由她給高耀潔頒獎。

現在,身體虛弱的高耀潔醫生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儘管如此,她仍然沒有放棄艾滋病防治知識宣傳教育工作。高耀潔醫生說----

「我現在還有一萬多本書,我現在一直往各個圖書館在發。」


榮譽:
- 1999 年被評為「全國關心下一代先進個人」;
- 2001年獲聯合國全球健康理事會(Global Health Council)頒發的「喬納森‧曼恩世界健康與人權獎」(Jonathan Mann Award For Global Health and Human Right),被聯合國祕書長安南稱譽為「第一位在中國農村從事愛滋病預防宣傳的女性活動家」;
- 2002年被美國《時代周刊》(Time)評為「亞洲英雄」;被《商業周刊》(Business Week)評為「亞洲之星」
- 2003年獲有「亞洲諾貝爾獎」之稱的「拉蒙‧麥格塞塞」公共服務獎(Ramon Magsaysay Award For Public Service);《南方周末》2003年度人物題名。
- 2004年,她被評為中國中央電視臺「感動中國2003年十大年度人物」之一。11月2日,獲得「內滕國際育兒獎」,頒獎於人民大會堂。《南方人物周刊》將她列為「影響中國的公共知識分子五十人」之一。
- 2005年獲「全球千名婦女爭評2005年諾貝爾獎聯合會」提名競逐諾貝爾和平獎;2007年獲美國民權組織「生命之音」頒發年度「全球女性領袖」獎。

著作:








  • 《一萬封信--我所見聞的艾滋病、性病患者生存現狀》,高耀潔編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ISBN:7-5004-4601-2
  • 《中國艾滋病調查》,高耀潔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5年,ISBN: 9787563353170
  • 《鮮為人知的故事--艾滋病、性病防治大眾讀本》,高耀潔、尚慧彬、郭明久著,中原農民出版社,2003年,ISBN:7-80641-606-4
  • 《艾滋病與性病防治》,高耀潔著,河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2年,ISBN:7-5349-2008-6
  • 《實用女科全集,女性常見疾病防治》,高耀潔總主編 ; 李慧敏,王建凱主編,鄭州,河南醫科大學出版社,1999年,ISBN:7-81048-325-0

2005年5月,天津,“第五屆全國書市”上,為了宣傳當時新出版的《中國艾滋病調查》,高耀潔到場簽名售書。駐足者寥寥。據她自己介紹,她出版的有關河南“艾滋村”的書籍在河南省是被禁止的。高耀潔本人表示,她有兩本書等待出版:《艾滋殤》和《十年防艾路》,前者書稿於2004年已交付出版社,但至2007年仍未能出版。後者的編輯因為此書失去了工作。

Thursday, June 01, 2006

不願說謊的蔣彥永醫生


二零零五年三月二十二日,曾揭發內地沙士疫情的解放軍醫蔣彥永重獲自由。

曾經對外說明自己在擔任軍醫時,親眼目睹「六四」期間民眾被軍隊槍殺慘況的蔣彥永醫生,因為寫信建議中央承認當年鎮壓天安門「六四」運動的錯誤,自二零零四年六月一日被便衣警察逮捕、七月十九日被送回301軍醫院家中「雙規」。

蔣彥永醫生在八九年六四時是解放301醫院的外科主任。六月三日晚上,蔣醫生聽到反覆不斷的廣播,讓人民不要上街。約十時,他在宿舍裏聽到北面有連續的槍聲。數分鐘後,他的呼叫器響了,是急診室呼他,他趕緊奔到那裏。使他難以想像的是,躺在急診室地上和診斷床上的已有七名臉上和身上到處是血的青年,其中兩名經心電圖檢查證實已死亡。當時他的腦中嗡的一聲,差一點暈了過去。蔣當外科醫生已三十多年,到鐵道兵修成昆鐵路的醫療隊參加搶救工作時,也曾遇到過成批的傷員,但那都是因施工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意外事故所造成的。而眼前,在堂堂的中國首都北京,在柩面前躺著的,卻是被中國人民子弟兵用人民給予的武器殘殺了的自己的人民。他還來不及思考,在一陣密集的槍聲過後,又有不少被打傷的青年,由周圍的老百姓用木板或平板三輪送進了急診室。他一面檢查傷者,一面請有關人員通知各位外科醫生和護士奔向手術室。醫院共有18間手術室,都被用來展開搶救,他在急診室做分傷和緊急處理。從十時多開始到半夜十二時,在這兩個小時中,醫院的急診室就接收了89位被子彈打傷的,其中有7位因搶救無效而死亡。醫生們在醫院的18間手術室中,分三批做了大半夜手術,將有可能救的人都救了過來。

醫院的每一位參加搶救的醫護人員都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使正常人無法理解的慘事。蔣當時也以為不知是哪個部隊的頭頭在胡來。他和當時到急診室來參加搶救的廖院長說,是否可以和上面通電話,報告在他們面前發生的意外情況,請上面趕快制止。廖院長也和其他醫生們一樣,不斷流淚,不知如何是好。

午夜後,部隊已通過301門口,就不再有傷員送到醫院來了。這時蔣醫生就去手術室查看手術進行的情況。見有的人肝臟被打碎,肝內留有很多碎彈片,對此他們拍了照、錄了像。其它一些手術中,醫生們還發現傷員腸道內有大量碎的彈片,這和一般的子彈是明顯不同的──是用一種國際公法禁止使用的所謂開花彈打傷的。

六四之後,絕大部分和蔣彥永醫生相識的各行各界的人,心裏都很清楚,六四鎮壓是絕對錯的,但屈服於「上面」的高壓,不敢講心裏話。可是,蔣醫生不論在什麼場合,從來都是明確地表明,他認為六四鎮壓是絕對錯的。這麼多年來,蔣醫生眼看著許多堅持講真話的人被罷職,那些說了領導喜歡聽的話,表態「好」,卻被提升。他自己亦一樣,曾因為談論六四的問題時明確表態,於是本該調的級別被卡住了。

一九九八年,蔣彥永醫生曾和部分同志以一批老共產黨員的名義,給國家領導人和人大、政協代表寫信,建議重新評定六四。二零零四年二月廿四日,蔣彥永醫生再就六四上書人大代表和國家領導人,建議並敦促政府當局早日為八九學運和六四正名。想不到這一出於善意和良知的正義之舉,竟遭到了政府有關當局的忌恨,對他採取了粗暴無理的處置:自六月一日起,他和他夫人被強迫失蹤了。

六月一日,蔣彥永醫生和他的夫人華仲慰乘坐解放軍301醫院的專車離開他們的住所後就失蹤了。六月三日,外交部發言人在回答提問時表示"不知下落"。六月十五日,蔣夫人華仲尉回到家中,證實蔣彥永醫生確已被羈押,失去了人身自由。被當局軟禁八個月後,七十三歲的蔣彥永醫生正式獲當局解除軟禁,但仍受到某些限制,包括不准出國旅遊。

偉大的「天安門母親」──丁子霖 , 「愛國光榮」的兒子──蔣捷連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中國人民大學教授丁子霖唯一的兒子,被趕赴天安門廣場去鎮壓學生運動的解放軍槍殺了,遇難時才剛滿十七歲。


丁子霖的兒子蔣捷連是北京大屠殺中第一批倒下的罹難者。由胡耀邦逝世引發的北京學運一開始,作為中學生的蔣捷連就十分關切。天安門廣場大學生的絕食活動進入高潮,他與班上數名同學組織所在學校二千餘名學生參加了首都百萬人聲援絕食大學生的大遊行。他又多次於深夜外出參加首都民眾堵截軍車、向軍隊說明學運情況、勸阻軍隊不要進城的行動。六月三日傍晚,中央電視臺廣播「緊急通告」要市民不出家門,否則一切後果自負。此後,他在家裡坐立不安,擔心天安門廣場大學生的安危,一定要騎車去天安門。丁子霖在家裡苦苦拉勸了他兩個小時,最後他掙脫了她,沖進浴室,倒插上門栓越窗而去,從此再也沒有回家。

「我可能中彈了!」
六月三日晚上十時半,蔣捷連在人民大學校門口遇到一位同班同學,兩人一同騎車到天安門,但他們到了木樨地就再也無法前行了。此時木樨地橋頭的人潮,與強行突進的戒嚴部隊對峙,戒嚴部隊奉命向密集的人群瘋狂掃射,大批民眾倒在血泊之中。又一陣槍彈掃射過來,蔣捷連和他的同學躲到了地鐵站出口處以北、29號樓前長花壇後面;可是,他和同學都中彈了,當時他們還以為是橡皮子彈。同學被子彈擦傷了胳膊,而蔣捷連則被射中了後背,子彈斜穿心臟。那位同學聽到蔣捷連輕鬆地說了一句:「我可能中彈了!」說罷他蹲了下去,隨即昏倒在地,殷紅的鮮血浸透了他那件乳黃色的T恤衫。當時,周圍的民眾冒著生命危險把他抬到29號樓北側門洞下,看他傷勢嚴重,立即找來一輛平板三輪車,把他送往醫院搶救;後來嫌板車走得太慢,沿途截了一輛出租車,由兩名民眾把昏迷的蔣捷連抬上車,送往醫院。

蔣捷連徹夜未歸,也無處去尋找,丁子霖只得守侯在人民大學校門口焦急地等待。六月四日清晨六時許,同去的那位同學由其父親陪同到丁的家裡報信,說蔣捷連受了重傷,但卻不知道被送往哪一所醫院。

於是,丁子霖和親屬、鄰居及學生找遍了北京二十多所醫院,但均未找到蔣捷連的下落。下午,北京兒童醫院通知人民大學校方去認領屍體。原來蔣捷連由好心人送到了兒童醫院。當醫生把他抬上臨時搭起的手術臺時,他早已停止了呼吸。蔣捷連是北京大屠殺中第一批倒下的罹難者。

「愛國光榮」
六月六日下午,丁子霖與丈夫、家人、親友、師長等二十餘人在醫院為兒子舉行了簡單的告別儀式。他們在他那濃密的頭髮周圍繫上了那條他引為自豪的紅布帶──他為之獻出熱血和生命的標誌。整個告別儀式沒有花圈,沒有哀樂,只有一片抽泣和父母的痛哭。

六月七日,蔣捷連的遺體避開戒嚴部隊繞道被送往八寶山火化。火化前,他的親屬和所在學校人大附中的師生為他獻上了花圈,一幅寫著「愛國光榮」的輓聯覆蓋在他的遺體上。丁子霖與丈夫因悲傷過度已不能前往送行,丁用血淚寫成的一封送行信,放在了他的貼胸處。

一九八九年九月十一日,即蔣捷連遇害百日之際,丁子霖把兒子的骨灰迎回家裡,安放在他生前睡覺的小床位置,在存放骨灰的豎櫃正面,丈夫為心愛的兒子刻下碑文:
這短暫的十七年
你像真正的人那樣活著
又像真正的人那樣死去
你將以人性的高貴與完整
刻印在歷史的永恆記憶裡永遠愛你的爸爸媽媽

此後十六年來,丁子霖不顧個人安危,為六四死難者及其家屬,爭取國內外的捐款而吶喊,為收集「六四」死難的證據、證詞而奔波。從九零年開始丁子霖頂著巨大壓力,每年都向中共當局上書,「要求平反六四、懲辦兇手」。失去兒子的母親,為六四死難者平反而艱難奔波,還要向活著的難屬、傷殘表達安慰和敬重,她所做的一切都合理、合法、合情。因此她贏得了國內外人們的尊重和支持,被尊稱為「天安門母親」

Tuesday, May 30, 2006

《十七年前的語錄.十七年的創口》

4月15日 星期六胡耀邦同志的逝世,是我黨和我國人民的巨大損失。――中共中央訃告

4月16日 星期日死錯人了!――北京各大學出現措詞強烈悼念胡耀邦的詩、文、對聯及標語。

4月18日 星期二民主萬歲!打倒官倒!打倒貪污!――約五千名北京五間大學學生遊行往天安門沿途叫喊的口號。

4月21日 星期五反對暴行!――北京學生抗議新華門武警毆打學生及記者

4月22日 星期六跪著求民主,哭著爭自由,共和國不會忘記!――清華大學貼出三名學生代表跪地求見總理李鵬的照片

4月25日 星期二我們的學生運動一不反黨,二不反憲法……――北京大學學生自治會籌委會

4月26日 星期三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人民日報社論

4月27日 星期四人民警察愛人民,向警察致敬!――北京20萬學生示威遊行要求民主、新聞自由等,在路上遇上軍警之警戒線時,呼喊上述口號。

4月29日 星期六人民日報社論……是針對著極少數人的非法行為說的,並不是針對廣大同學的。――袁木,國務院發言人,於官員與學生座談時說。

5月4日 星期四我們想說真話!別逼我們造謠!――北京五百多名新聞工作者,參加首都52所高校及外地赴京30多所高校的十餘萬學生的五四遊行時,其中舉著的一幅橫額。

5月8日 星期一中國將在民主和法制的軌道上解決這些問題……――中共總書記趙紫陽回應學生提出的要求

5月9 星期二開放報禁!――北京新聞界向全國記協書記處遞交請願信

5月10 星期五新聞要講真話!――北京高校學生上街遊行聲援新聞界

5月13 星期六絕食乃不得已而為之,也不得不為之。我們以死的氣概,為了生而戰。…別了,父母!請原諒,孩兒不能忠孝兩全。別了,人民!請允許我們以這樣不得已的方式報忠。我們用生命寫成的誓言,必將晴朗共和國的天空!――《絕食宣言》首都高校自願絕食者

5月14 星期日學生絕食挨餓,人民心疼難過。――天安門廣場烈士紀念碑貼上各界支持學運的標語和文章

5月16星期二你們倒下去還有我們!――北京幾所中等校的中學生加入首都各界聲援學運的行列

5月17星期三黨和政府絕不會秋後算賬。――趙紫陽代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發表書面談話。當天北京逾200萬群眾上街遊行。

5月18星期四我們政府和黨中央從來沒有說過廣大同學是在攪動亂……北京這幾天已陷入了無政府狀態,我沒意思把責任加在吾爾開希、王丹身上,但這是客觀事實。――總理李鵬與學生代表在人民大會堂見面時說

5月19星期五對不起!――趙紫陽於凌晨時份往天安門廣場探望絕食學生時含淚說

5月21 星期日自十九日晚九時停止絕食改為靜坐,但是現政府……反而當晚採取軍事戒嚴和軍事管制……――高校代表「告全國同胞書」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我軍的唯一宗旨。部隊執行戒嚴任務……決不是對付愛國學生的。――戒嚴指揮部「告北京市民書」

5月22 星期一頭可斷,血可流,自由民主不可丟。用我們的鮮血和生命,喚起共和國美好的明天。――王丹帶領天安門廣場二十萬師生宣誓,要堅守廣場。

5月25 星期四中國改革開放的旗手是鄧小平,而不是別人。――總理李鵬在中南海會見外國新任駐華大使時說

5月27 星期六在五月三十日將整個運動告一段落,撤離天安門廣場,並且舉行大規模遊行和集會。――北京高校與各界聯席會議後宣佈將撤離廣場,並發表十點聯合聲明。

6月1日 星期四旗幟鮮明地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北京建國酒店掛上巨型標語。首都多間酒店都掛上支持當局的巨幅標語。

6月2日 星期五堅決擁護中央的英明決定!――北京郊區密雲縣及昌平縣農民遊行呼喊的口號
我們絕食!……我們不是尋找死亡。我們尋找真的生命。――《六•二絕食宣言》劉曉波、周舵、侯德健、高新

6月3日 星期六我宣誓我要用年輕的生命誓死保衛天安門、保衛共和國。頭可斷,血可流,人民廣場不可丟。我們用年輕生命戰鬥到只有一個人。――全體天安門廣場同學在當晚九時宣誓。當證實軍隊在當天較早時間已展開行動之後。

6月5日 星期一這種動亂已經發展成為一場駭人聽聞的反革命暴亂……我們已經取得了平息暴亂的第一步勝利。――中共中央國務院

6月7日 星期三受傷的解放軍有五千多人,群眾受傷的二千多人,死亡人數共三百多人,其中,死亡學生為二十三人。――袁木,國務院發言人。

6月9日 星期五我們的軍隊不愧是人民子弟兵、國家的鋼鐵長城。經過這次考驗,證明是合格的。――鄧小平在中南海接見戒嚴部隊軍級以上幹部時說

《十七年的創口》


十七年前,我們的身體如此被殘害,留下一道道無法磨滅的傷痕……

四月十五日:胡耀邦逝世
中共中央前總書記、政治局常委胡耀邦因心臟病發,搶救無效,於四月十五日七時許逝世。中共中央發布訃告,稱胡耀邦是「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我軍傑出的政治工作者,長期擔任黨的重要領導職務的卓越領導人」。

從十五日深夜起,北京各大學均有學生、教師在校園張貼悼念胡耀邦的詩、文、對聯。北大出現措詞強烈為胡氏鳴不平的標語,如:「死錯了人」、「同室操戈,相 煎何急」等。各大學開始出現抨擊中共政權腐敗現象的大字報。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上出現花圈與白布條。廣場上駐足憑弔的民眾漸多,現場有警察維持秩 序。中央組成治喪委員會,中共中央決定在人民大會堂設靈堂供民眾瞻仰遺容及開追悼會。天安門廣場、新華門及各省、市、邊境下半旗誌哀。


十六日,北大學生送八個花圈往天安門烈士紀念碑,當晚花圈即被收掉。約三千名北大學生乃於星期一凌晨出發步行十九公里到天安門,通過治喪委員會向全國人大常委會遞交一封請願信
,提出七項要求,要點為:
一、重新評價胡耀邦同志的功過
二、否定「反資產階級自由化」、「反精神污染運動」
三、要求新聞和言論自由
四、公布政府部長級以上官員及其家屬的財產
五、取消北京限制遊行晌十條規定
六、增加教育經費,改善知識份子待遇
七、如實報道此次悼念活動

十八日,以北京大學、人民大學、政法學院、北京經濟學院、中央民族學院五間大學為主的數千名大學生自發遊行往天安門廣場,沿途高呼「打倒獨裁」、「民主萬 歲」、「打倒貪污」等政治色彩濃烈的口號。清華大學學生也遊行入天安門廣場,並越過人民大會堂前警戒線送上花圈。大批大學生在廣場靜坐默哀。各大學紛紛有 隊伍進入廣場。

十九日,凌晨零時二十分,千餘名大學生抵新華門要求送花圈入中南海及提交較早前提出的七項要求的信件。武警在門外組成人牆阻擋,人群曾三次試圖衝過警戒線。一時至二時,新華門外聚集人數已近萬,高呼「李鵬出來」,隨後因人群推擁,秩序混亂,警民首次發生衝突。

晚間,烈士紀念碑成為臨時講壇,不少教師、大學生發表要求民主自由的演講。晚上八時,北京市委委派全國人大代表陳希平、劉延東、宋世雄三人在人民大會堂正面門外接受北大及人大學生請願信。復旦大學約三千學生在校門外集集會,演講者呼籲中國人民團結爭取民主自由。


四月二十日:悼胡活動擴展為爭取民主的請願活動
凌晨前新華門外已聚集約二萬人。警方增派多輛卡車的公安武警(估計約增加二千多名)防衛,同時封鎖長安街。群眾高呼「李鵬出來」、「平等對話」等口號。二時 三十分,武警衝入人群中使用警棍、銅頭腰帶和大頭皮鞋驅趕群眾,群眾則對武警投擲玻璃瓶。混亂中,有百餘學生受傷。衝突發生後,大部分群眾匆忙逃走,但仍 有三百多名學生在新華門前靜坐,不肯散去,並高呼「愛國無罪」、「民主萬歲」等口號。三時以後,武警將學生強制拖走。

北大學生發起組織全市統一的學生運動領導機構,張貼《告北京高校書》,表示悼胡活動已擴展為一項全面爭取民主的請願活動,並提出運動的七項綱領。該籌委會將以集體領導、民主決議方式運作;活動方式則建議採用靜坐、遊行、罷課乃至絕食等和平的請願方式;活動目的是推動中國民主化的進程,直至七項綱領要求得到滿足。
七項綱領是:
一、重新評價胡耀邦的功過是非,闡明他「辭去」中共總書記的原因和經過,並以最高的待遇為他送喪。
二、徹底否定「反精神污染」和「反資產階級自由化」兩個運動。
三、具體解釋最大的失誤是教育問題及其具體責任者
四、確認新聞自由,允許民間辦報。
五、追究鎮壓學生的負責者。
六、公布幹部年薪、收入及納稅情況。
七、明確公布查處的「官倒」。

二十一日,為抗議新華門武警毆打學生及記者,北大宣布罷課;清華、政法大、北師大等十餘所高校部分學生迅即響應,加入罷課行列。

二 十二日,胡耀邦追悼會後,人民大會堂東側靜坐的學生派出三名代表走上石階要求向李鵬遞請願書,但未獲接見。有兩名學生代表即跪於地下,頭頂請願書要求李鵬 出來(另一代表為北師大一年級學生吾爾開希,站立不跪)。直到下午一時半,三位代表方退下石階。此後各校學生陸續退出廣場,但團結學生會北大籌委會表示: 若政府對學生的要求置若罔聞,該會將號召全國工人、農民和知識分子罷工罷課抗議。

各省市高校代表陸續抵京。北大、清華、人大、理科、等大 學及農業工程、財經、教育、民族等學院共二十一所高校的團結學生會聯合會組成「首都高校學生臨時聯合會」,組織與外地赴京高校學生正醞釀成立「全國高校學 生聯合會」。由北大學生發起,向社會各界募捐,希望籌集資金支持學運。

二十四日,學生抗議武警毆打及政府封鎖新聞,北京三十五所高校無限期罷課,直至政府滿足學生提出的對話要求;並呼籲各校教師理解學生為民主自由而奮鬥的熱情。

四月二十六日:人民日報「四.二六社論」定學運為動亂

該社論題為《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社論說這次學運是「極少數別有用心的人」及部分高等學校的「非法組 織」煽動起來的,「是一場有計劃的陰謀,是一次動亂」,「是擺在全黨和全國各族人民面前的一場嚴重的政治鬥爭」;社論強調全黨全國「積極行動起來,為堅 決、迅速地制止這場動亂而鬥爭!」

二十七日,學運升級,全民支持。北京四十二所高等院校學生參加了由「北京高校學生臨時聯合會」(簡稱 「北高臨聯」)組織的示威遊行。沿途夾道圍觀的市民超過百萬,許多市民主動送食物、飲品給學生止飢解渴。走在遊行隊伍最前面的是「北高臨聯」的常委成員 (包括吾爾開希等人)。此次遊行的主要標語有:「和平請願,不是動亂」、「擁護共產黨的正確領導」、「人治下台,法治萬歲」、「新聞自由」、「人民萬歲」 等。

同時,香港大專生怒撕人民日報社論及到新華社遞交聲明,及後並輪流刺破手指滴血,寫成「學運不死,民主萬歲」和「學生愛國無罪,鎮壓學生可恥」兩 幅標語。台灣大學學生及大學新聞社亦呼籲全台學生支持大陸學運。英國十二所大學計六十五名中國旅英高級知識分子聯署呼籲書,希望同胞積極表達意見,促進中 國民主運動。

五月四日,十餘萬學生遊行發表新五四宣言。翌日,經五十二所高校聯代表民主表決決定,北京所有高校於當日全面復課;但北高聯將組織代表團與政府交涉,繼續要求對話。



五月八日,北大近六成學生贊成繼續罷課,以爭取政府當局就他佷所提出的要求作出答覆。北大籌委會決定進行有條件的罷課,以配合北高聯代表團與政府對話順利實現,並定出五項復課條件:
一、要求《人民日報》就其四月二十六日的社論公開糾正其錯誤,並給這次學生運動重作出公開的評價
二、要求承認學生自治會的合法性
三、要求國務院立即公布調查官倒的數字,成立審查官倒單位,著手懲治官倒
四、要求立即給《世界經濟導報》總編輯欽本立復職
五、要求重新審議北京市關於遊行示威的《十條》。

十日,來自北大、清華、北航等十餘間高校的數千名大學生進行遊行示威爭取新聞自由,又向旁觀者派發傳單,指責官僚把國家資產據為己有,搞壞經濟, 又指責官員阻礙政治改革,壓逼知識份子,促使法制及治安日益惡化。期間亦有高呼「新聞自由」、「人民日報欺騙人民」、「人民日報改革吧」等口號。

十一日,學生為不滿政府遲遲未能就學生對話問題作出明確答覆,定於蘇共總書記戈巴卓夫十五日到訪時大遊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北京召開擴大會議,討論解決學 運的對策及與學生進行對話的方式。中共中央最高領導人鄧小平未見出席。一批長期主管中共統戰、宣傳工作的老幹部聯名致函中共高層,希望盡快作出與學生對話 的決定。


五月十三日:北京學生開始絕食
五月十三日,下午二時於天安門學生們開始了絕食抗議並發表了《絕食宣言》,目的只是要求政府迅速與北京高校對話團進行實質性的、 具體的、平等的對話;並要求政府為是次學生運動
正名,給予公正評價,肯定這是一場愛國、民主的學生運動。
以下節錄自《絕食宣言》:
「在這陽光燦爛的五月裡,我們絕食了。在這最美好的青春時刻,我們卻不得不把一切生之美好絕然地留在身後了,但我們是多麼的不情願,多麼的不甘心啊!」

「我們想懇求所有正直的中國公民,請求每個工人、農民、士兵、平民、知識份子、社會名流、政府官員、警察和那些給我們炮製罪名的人,把你們的手撫在你們的 心上,問一問你們的良心,我們有甚麼罪?我們是動亂嗎?我們罷課,我們遊行,我們絕食,我們藏身,到底是為了甚麼?可是,我們的感情卻一再被玩弄,我們忍 著飢餓追求真理卻遭到軍警毒打……學生代表跪求民主卻被視而不見,平等對話的要求一再拖延,學生領袖身處危難……我們怎麼辦?」

「民主是人生最榮高的生存感情,自由是人與生俱來的天賦人權,但這就需要我們用這些年輕的生命去換取,這難道是中華民族的自豪嗎?」

「絕食乃不得已而為之,也不得不為之。
我們以死的氣概,為了生而戰。」

十五日,二十多名香港大專學生在香港新華社門外絕食,聲稱與北京學生共進退,支持絕食的同學有八十多人,他們一同在新華社門外靜坐,並將絕食宣言交新華社,對北京政府不平等的對話形式遺憾,促請克制處理學運。

十七日,逾二千名絕食學生不支送院,絕食請願團臨時指揮部開始用接力方式,延續絕食行動。 北京逾二百萬群眾上街遊行,聲援學生要求民主的行動,並高舉要李鵬鄧小平下台的橫額。參加遊行的包括工人、農民、文化界、新聞出版界、黨政機關如外交部、 中宣部、統戰部、國務院體改委、國家教育委員會等;更有超過一千名解放軍加入遊行行列。

十八日,上午十一時至十二時,國務院總理李鵬以及閻明復、李鐵映等人在人民大會堂會見了北京高校聯吾爾開希、王丹等十多名學生代表。對話不歡而散。

五月十九日:趙紫陽含淚探學生
趙紫陽於凌晨四時四十五分和李鵬首次前往天安門廣場看望絕食學生。趙含淚向學生說「對不起。」,並勸學生停止絕食,謂問題複雜需要一個過程解決。其後中央政治局十七名委員和鄧小平就學生問題投票,結果十六票贊成將學運定性為動亂,兩票反對。趙因而向政治局請辭。趙紫陽傳失勢疑遭軟禁。

二十日,零時三十分李鵬發表講話。他說學生是次遊行示威、罷課絕食破壞了社會穩定,是為「動亂」,他呼籲學生立刻停止示威活動,又稱有極少數人企圖通過動亂達成某種政治目的,並指責他們謾罵攻擊中國領導人鄧小平。

天安門廣場學生原準備停止絕食,改為靜坐,但當廣場播出李鵬講話後,學生極為不滿。北高聯召集各校學生代表徵詢意見後,於凌晨一時四十分宣布廣場上二十萬學生全體絕食,以示抗議。此時數以千計的群眾則湧到街上攔截朝天安門廣場進發的軍車。

五月二十日:北京市部份地區實行戒嚴令
李鵬於上午宣布由十時起在北京市部份地區實行戒嚴令。戒嚴實行期間,嚴禁遊行、請願、罷課、罷工等活動,並實行新聞封鎖。大批軍隊在裝甲車、坦克車配合 下,朝天安門廣場迫近。大量群眾不理會戒嚴令,湧上各條街道以身軀築起血肉長城,並以大卡車、公共汽車為路障,阻攔解放軍進入。

二十一日,上百萬香港學生和市民參加環市大遊行,聲援北京學生爭取民主。遊行隊伍於中區出發,遊行至新華社對面的香港賽馬會舉行集會。新華社職工徐海寧更挺身而出指責李鵬政權專政。

二十八日,香港區的大遊行,參與人數較五月二十一日的百萬人遊行更多,約有一百五十萬人參加。隊伍由司徒華、李柱銘等人帶領下從中區出發,整個遊行過程歷時八小時

三十日,民主之神豎立天安門前。首都各界聯席會議發表聲明,指學生運動是純潔的愛國民主運動,與任何政治集團無關。學生決定不限期撤離廣場,並提出四項條件,政府答覆後才肯和政府重新對話,決定撤離日期。四項條件為:
(一)撤銷戒嚴令;
(二)撤走圍城軍隊;
(三)保證不秋後算賬;
(四)實現新聞自由。

六月二日,估計北京已有二十多萬軍隊駐紮城下。戒嚴部隊已完全控制主要宣傳和通訊機構(包括電視台、廣播電台、電訊總局等)。凌晨,為數萬餘的軍人奉命沿 東長安街進軍天安門廣場,但在北京飯店附近被擠滿馬路的成千上萬市民和學生阻截,雙方互相推擁,場面混亂。對峙至凌晨三時左右,軍隊終於撤走。
六月三日
夜十時、十一時響起槍聲表明正有軍隊開進城區。具體軍人數字未詳,但可信其數當以萬計,並且是從多個方位向天安門廣場推進。





六月四日:血腥大屠殺

六月四日,凌晨零時二十分,第一輛運兵裝甲車以高速由長安大街自西向東疾駛,長安大街上數以萬計市民曾試圖築成人牆阻擋,但裝甲車絕不減速,群眾唯有在危急關頭避開。該車過後又有第二輛裝甲車駛過同一路線。這兩部裝甲車鏟除所遇到的一切路障,顯係為後來進入天安門廣場的軍車開路(進入東長安街一裝甲車至建國門被市民擋回,市民將一被困的軍車推出路中作為障礙物。雖軍車內仍有十多名軍人,裝甲車郤無顧忌,撞翻軍車而開走。軍車中十餘軍人被拋出車外受傷,其中 一軍人當場死亡)。

凌晨零時五十七分,從遠處見到廣場火光閃爍及聽見一陣槍聲。一時零五分,天安門南面崇文門區有曳光彈射上天空,也聽見一陣槍聲。一時二十五分,見為數約六 百名軍人四五人一排,由南向北朝人民大會堂推進,並不斷向中放槍;被阻嚇的人群與軍隊距離約一百米。一時四十分,該隊軍人抵達人民大會堂。

凌晨二時開始,「人民子弟兵」第二十七軍已將來不及撤出廣場的數萬人完全包圍住。四時左右,「清理廣場」行動開始,槍聲一陣又一陣的,燈時亮時熄。機槍、衝鋒槍、步槍和手槍的聲音交織慘痛的呼號、呻吟,混合進坦克和裝甲車震耳欲聾的隆隆聲響。

二十七軍繼續執行其「平息反革命暴亂」的任務,他們所到之處便有槍聲。「反革命暴徒」中有一個九歲的孩子,身中九槍;有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身中七槍;某醫院答記者問,該院處理的死者年紀最大的有七十多歲,最小的則是十三四歲的中學生;有人在六部口目擊軍人用刺刀殺死一名三歲小孩……截至六月四日晚,據很粗略的統計;北京各醫院所處理的屍體已超過二千六百具;傷者則塞滿所有醫院,連連走廊也當作臨時病房,醫生就在走廊、過道裡為傷者施手術……

天亮後,天安門廣場上有一堆堆用帆布(有些是學生帳蓬布)蓋著的屍體。

(至六月五日統計,死者超過五千,傷者三萬多人;六月六日再統計,死者超過七千。而這些數字並不包括「失蹤者」在內。六月四日凌晨在天安門廣場上「失蹤」的人,大概將永遠「失蹤」了。)

五日,政府宣布已平息「反革命暴亂」。

六日,北京局勢緊張各國使館撤僑。

七日,國務院發言人袁木和戒嚴部隊指揮部官員張供召開記者會,公布官方統計的傷亡人數。袁木說:據不完全統計,在平息反革命暴亂中受傷的解放軍有五千多 人,群眾受傷的二千多人;死亡人數共三百多人,其中,死亡學生為二十三人。袁木更謂學生死亡人數為二十三人是可靠的統計數字。

九日,鄧小平在中南海懷仁堂接見戒嚴部隊軍級以上幹部。他讚揚戒嚴部隊,並曾起立為在暴亂中喪生的軍人默哀。鄧小平在講話中嚴厲指責民運分子。對於在天安 門大屠殺慘案中無辜犧牲的學生與市民,鄧卻隻字不提。鄧最後指示說:「黨的十三屆三中全會以來制訂的路線方針政策是正確的,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既堅持 四項基本原則,又實行改革開放,都是對的,要堅定不移的幹下去!」

十七年後的今天,我們的傷口縱結了疤,但按上去卻仍有痛的感覺。有人說,覺痛便不要再按。然而,疤痕總是牽動著回憶,回憶裡的痛感是我們永遠無法忘記的。